标题：风急浪高登南薰——南沙纪行
作者：凌行正
日期：1992.03.02
版次：08
版名：副刊
专栏：
正文：
风急浪高登南薰
——南沙纪行
凌行正
南薰礁，本来是这次海南省人民政府南沙巡视慰问团的第二站，
谁料当1月14日早上“向阳红5号”巨轮抵达南薰礁附近海面时，东北
季风已达8级以上，浪高3米多，这样的大风大浪，慰问团人员换乘小
艇是无论如何也上不了岛礁的。于是临时改变了计划，“向阳红5号
”先奔曾母暗沙，待巡视完曾母暗沙及其他岛礁之后，18日凌晨再踅
回到南薰礁海面。这样，南薰礁就变成这次巡视慰问活动的倒数第二
站了。
下午2时，风浪仍不见小，但是潮水已涨到可以登礁的程度。此
时如不登礁，今天又要错过了。副省长辛业江和南海舰队周坤仁将军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下了决心：上！
我知道，这个决心是带着几分冒险的。因为礁磐周围的海水不深
，礁磐上面的海水则更浅，1．3万多吨级的“向阳红5号”轮船是靠
不上岛礁的，必须换乘小救生艇，才能登上礁磐上的高脚屋。然而在
风急浪高的大海上，换乘救生艇不仅十分困难，而且相当危险。头一
站登渚碧礁那天就发生了险情：一位女记者从大船的舷梯往小艇上下
，小艇在涌浪中猛烈摇晃，女记者一脚踏空；幸亏舷梯两旁有两位水
手“保驾”，在她一声尖叫的同时，悬空把她提溜了上来，才没有掉
进海里。今天的风浪并不比那天小，无论是换乘小艇，或是乘小艇向
岛礁航行，都将不会是轻松的。
出发的铃声响了。我们穿上鹅黄色救生衣，换上铁板胶鞋（万
一小艇在礁磐上搁浅，人们得下到水里推艇，穿铁板胶鞋，可以防止
珊瑚礁将鞋底划破），在右舷甲板上集合。鉴于从舷梯下小艇太危险
，今天变了个办法：先把小艇从大船顶放到与三层甲板并齐，人们跨
过船舷上的艇，再把小艇用绞车放下大海。现在，两艘桔黄色的小艇
已放至三层甲板的外侧，1号艇装载电视机、书籍、蔬菜、水果等慰
问品，3号艇乘坐人员。人们知道，南沙群岛是我国最南部的疆土，
这里远离大陆，海天一色，守卫岛礁的战士们最大的困难是寂寞，最
大的享受是吃一餐新鲜蔬菜。他们多么渴望亲人们上礁来看望他们呵！
两艘桔黄色小艇，在波涛汹涌的黛蓝色的海面上，像两片漂浮的
枫叶。一个浪头扑过来，我觉得从头到脚、从外到里顿时全部湿透，
嘴里又咸又苦，眼睛一片模糊，好在我裤兜里的采访本早已用塑料薄
膜裹好，才万无一失。我抬眼看了看挤坐在身边的辛副省长、周坤仁
将军和某基地的刘卫东将军，也都一个个水淋淋的。两位女文工团员
正在哇哇地呕吐。人们互相招呼着，帮助着，真正体味到了同舟共济
的滋味。过了一会，前方海面上，出现一条雪白的银练，那是礁磐边
缘激起的白浪；银练那边，海水变得透明、碧绿，那就是礁磐；礁磐
中央，屹立着一幢洁白的楼堡，那就是第三代高脚屋了。小艇颠簸着
要上礁磐了，只听艇底被珊瑚礁划得咯咯嘭嘭的响，但幸好没有搁浅
。小艇一穿过银练，风浪马上平静下来，海水也变得像翡翠一般，浅
底全是白色的珊瑚沙。它们与阳光、蓝天、白云相映，闪闪烁烁，晶
晶莹莹，实在是大自然赐给人类的美景奇观！
高脚屋那边传来了锣鼓声。海军战士们的金锚飘带在飞舞。楼堡
顶上国旗飘扬，门楣上四个大字：气贯南沙。两旁还写着：驻南薰护
国门为华夏千秋功业；持钢枪伴国旗显男儿赤胆忠心。小艇靠上楼堡
的码头，战士们把我们一个个拽上了岸。礁长周建明上尉迎上来说：
“我们南薰礁还保留着第一代、第二代的高脚屋，请先看看吧！”我
们在他的带领下，从楼堡后边翻过城垛式的围墙，下到竹木搭成的栈
桥上，走过摇摇晃晃的栈桥，来到两个八角形的、铁皮钢管的高脚屋
。这是第二代高脚屋，过去，一个住人，一个储存武器弹药；现在哩
，一个改成了文化活动室，一个作为储存淡水、晾晒衣服的工房。从
这两个八角屋旁边绕过去，是一间油毡纸和竹木结构的棚子，这是第
一代高脚屋了。现在，战士们从千里之外的大陆弄来了两头小猪养在
这里，还从千里之外的大陆带回些泥土放在几个木箱里，种了些小白
菜、芥菜、芹菜。看到这一切，辛副省长激动地说：“不容易呀，你
们这是在搞科学试验，是为建设南沙、开发南沙先行一步！”我们从
老高脚屋回到新高脚屋，这第三代新高脚屋完全是一座现代化的海上
楼堡了。在一间明亮的战士宿舍里，周坤仁将军握住一位新战士的手
，问道：“觉得苦不苦？”新战士腼腆地答道：“苦也值得。南沙是
我们的领土，海底有石油，有矿，有鱼……”周坤仁将军高兴地拍了
拍他的肩膀，夸奖道：“好！祖国信任你！”
在楼堡前的狭窄的小场地上，慰问演出开始了。刚才在小艇上晕
船呕吐的两位女文工团员，现在容光焕发，为海军战士们演唱了歌曲
《说句心里话》，表演了《小海军》舞。她们还把代表海南省83万少
年儿童心意的红领巾，系在了礁长周建明的脖子上。辛副省长也挥笔
助兴，题写了“南国海疆千万里，熏陶卫士万千人”的条幅……趁着
慰问活动热烈进行的当儿，我从楼堡一侧的阶梯登上了楼顶，站在鲜
红的国旗下，迎着呼啸的大海风，放眼四望，深感古人所说的“千里
长沙、万里石塘”是何等的壮丽！将来，在这些礁磐上，再多建筑一
些这样漂亮的楼堡，我敢说，中国的“南沙威尼斯”当是世界上又一
大奇观……
人民日报 1992-03-02 |
